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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十幾年里,我寫過無數的文章,卻未曾,為你執筆。二十幾年前翩翩的少年,今天43歲了。你的43和翩翩少年之間,似乎僅僅只隔了一個我。
我奶奶正青春的十幾年,時值新中國成立不久,無休止的大饑荒,接著便是長達十年的文化大革命。那時候的中國,有那么一群人,靠野菜和樹根充饑糊口。所以我有很多的伯伯姑姑的生命,才開始不久便結束了。直到1970后,農村的形式才稍微有所好轉,我奶奶才有了你和我姑姑。奶奶一直對我說,你是在她40歲那年出生的。養育孩子的不易,加上你是男孩,所以你是爸媽疼,姐姐愛。從此注定,你的一生,開始于寵愛。
從長輩們的口中得知,當你還是個孩子時,除了有些驕縱和羞澀,你是好評如潮,溫和,禮貌,沉默少言。那時候的你,也是別人家的孩子,集得了萬千的寵愛。
你17歲那年,親手以4分的英語中考成績,結束了你的學業生涯,開始了你的道士之旅。18歲,正值翩翩少年,你娶了我的媽媽。是的,當你也還只是個孩子、當你也對婚姻和未來一無所知之時,你應父母之命,娶了我的媽媽。19歲,你仍然只是個孩子,我無辜地來到了你的世界。我想,那時的你,對于丈夫,對于父親,你是陌生的。
直到后來的很多很多年,你依然不知道,該怎樣扮演父親的角色。我的記憶里,你一直是嚴厲而疏遠的。你打我的每一個情景,如今,都還歷歷在目。我對你,畏懼大于所有。那時候,我只是一個孩子,我需要你的關愛,但是,你從未對我展露過你柔軟的一面。在很多次我做的足夠優秀的時候,很希望得到你的鼓勵和表揚,可是,你總是表現得那么的不關心。有幾次,我甚至,把我得分特別高的試卷和作文,故意擺在你一定看得見的地方。果然,你看見了,還認真的看了起來,我內心忐忑地想象你會怎樣表揚我,我該怎樣回復你的表揚。可我真的想多了,你看完,放下,不說一句話,轉身走開。
我一直在想,我是怎樣沒有心理缺陷地茁壯成長起來的,在沒有父愛和母愛的情況下。后來我懂了,是因為奶奶同時為我扮演了父親和母親的角色。以至于后來的許多年,我感情的重心,都給了奶奶。忽略了,我的父親,你慢慢卸掉的嚴厲。我忘了,我的父親,你也會變老。在那一刻,所有的埋怨與不滿,都隨風消散。
我長大了,可你老了。在二十幾年的歲月里,你學會了扮演父親的角色。你依然沉默寡言,可我卻能感覺到,你給的關愛。這些年,不管我做什么,你都會盡最大的努力支持我,即使我失敗了,你也不會責怪我。我不想做的,你從不勉強我,給予了我充分的獨立權。你對我,是那么的信任,你相信我可以做好一切,即使失敗了,你也相信我能夠獨立的面對。默默的,在我最需要幫助的時候,給我繼續面對一切的勇氣。最讓我最感動的,是在我做了那么多的選擇都沒有成功的時候,你沒有一句的責怪,更沒有因此而懷疑我之后的選擇。
以后的日子,我依然希望你不用為我擔心太多,相信我能夠對自己的人生有足夠的分寸和把握。我不能給你更好的生活品質,我只希望你能開心,安心的過好每一天。繼續你最愛的麻將事業,偶爾以你道士的身份客串一下人生,我想足夠了。
你不是要強的爸爸,你不是操勞的爸爸,你不是為了我們拼命賺錢的爸爸,甚至你不是一個好兒子。但于我,你是一個有風度和思想的父親,我從你那里,學會了低調,學會了氣質,學會了溫和與寬容,學會了不爭不搶,學會了從容面對得失,學會了微笑面對一切。
我親愛的父親,愿你此生會因我這個平凡的女兒而驕傲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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