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媽媽下班回家后煮湯圓給我吃,在鍋里打一個蛋花時說,這一年到頭的,也沒幾天好好和你呆在一起的日子。
我在那兒吃湯圓的時候,我媽又朝我碗里丟塊冰糖,說,這么大人了,天天起不來吃早飯,真是讓人擔心。
一想到自己放假前念叨的,“真不想回家啊家里太無聊了”以及下午和閨蜜聊天時 “好想早點去學校啊家里太無聊了”,就很是羞愧,算算我上大學后回家屈指可數的次數,真是有些愧疚了。
剛放寒假回家時,一到家就看到的是床頭柜一小堆零食。我愛吃巧克力嘛,我媽是小學老師,每年的元旦聯歡晚會小孩子塞給她的那些巧克力,她總是留給我了。我的書桌上多了幾幅十字繡,爸爸說她總是在我的房間發呆。人間的輪回大致如此,那些破舊或者嶄新的回憶七零八落的飄散在腦海的四處,小時候媽媽問我要不要一個弟弟,我說我不要,你要是生我就去跳樓。后來媽媽真的沒生,我一直很后悔自己小時候的自私。
因為啊,我不止一次的想,如果我有個弟弟妹妹的話,我爸媽現在不至于這么孤單吧。十一月份時爸爸給我打完生活費打了個電話,他猶豫了一下說,沒事做的時候給你媽打個電話吧,她很想你,不敢給你打電話,怕打擾你。
而我自己再想一下,上一次媽媽打電話時,我在看電影,語氣很不好地掛掉了;上上次時,我在試衣服,掛掉了;上上上次,應該是在微信和誰瞎扯淡吧,也是沒說幾句就掛了。好像真的很有一段時間沒打電話了。想拿起電話說點什么,又頓了頓,該說什么呢?吃飯了嗎,最近工作累嗎,教的學生調皮嗎,然后呢,還能說什么呢,不知道,那就不打了吧,打沒打也沒太大區別吧。
那些朝生暮死的狂歡,那些清歌淡酒的夜晚,所有的孤獨位置,通通都走過一圈后,好像只有躲回家里。
那些“么么噠”,“愛你喲”“早安晚安”“好想你呀”都被我們用在了只能陪伴一程的,那些荷爾蒙上升時駐進你甜膩的心房的過客。面對爸媽時,可能很久很久才會發一句“月初了”“這個月錢不夠”“我想買件新外套”。
偶爾看到那些親情雞湯時內心會柔軟一下,買條圍巾或者泡腳盆寄回家,然后沾沾自喜一下,我多么孝順多么惦記爸媽呀。而父母真的是像小孩子一樣,對你送的禮物總是特別珍藏,平時挺沉悶的一個人,也會在家庭群說,誒,我女兒給我買了啥啥啥,真是長大了,誒,我跟你們說,這個超好用,我女兒買的。
表哥的女兒才三歲,長得圓滾滾的超可愛。我媽喜歡抱著她到處玩,我偶然聽到她說,就兩三歲時能多陪一會兒,等大一點了,就上學了,小初高還好每天都能見見,一眨眼過完了,大學了就那么一年見幾次,要是再畢業了,過不了多久嫁出去了,有自己的家自己的孩子了,哪里會再想到大人喲。
瞬間的我就濕了眼眶,想到自己在外拿著爸爸的生活費看電影時,可能媽媽參加學校的元旦晚會把學生送的巧克力都留給我了,想女兒時拿起手機打個電話,就這么被我掛斷了。會突然覺得自己真白眼狼。
把人生這副牌打得稀爛,沒做過什么有出息的,能讓爸媽在喝年酒喝醉時漲粗了脖子紅著臉自夸的事,沒有找到有目標的活法,走馬觀花的長大后,偶爾回頭觸摸一下過去的父母,才俗氣的發現他們都老了。
不爭氣的接受這種現實,我沒能成為小時候你們期望的那種人,也沒機會讓你們成為“別人口中的父母”,會覺得自己很沒出息。
曾經有很多宏大的設想,很多美好的期望,很多歡欣的假設,到后來也不得不接受自己是個膽小,無能,偶爾很心理陰暗的普通人。其實多想自己活成那種媚俗的自己向往的人,能帶爸媽隨隨便便地出國旅游,能給爸媽隨隨便便地買禮物,能隨隨便便做點事就讓他們很驕傲地和左領右舍有談資。
很多感情說多了矯情,說少了薄情。
可是啊,我們這些渺小的人物,渴望在社會殘酷的金字塔不擇手段的上爬,想賺很多很多錢,要名利雙收,幻想那么做,都只是世界上渺小的普通人。只有在父母面前,才能短暫的當回主角,他們不會問你賺了多少錢,升職沒有,蘋果出新款換嗎,你的古馳包是不是真品。他們只關心你回家后起床吃早飯嗎,又長痘痘是不是上火,出門在外受什么委屈沒。
養孩子真是世界上最賠本的買賣,眼看著自己身上掉下來一塊肉,從此半輩子奔波都為了這塊肉,直到這塊肉身上又掉下來一塊肉,從此這塊肉開始為他身上掉下的肉繼續奔波勞累。
這塊肉都很少回頭看幾眼,風雨幾十年就這么老了,開始的是下一輪輪回。
我覺得我和世界上很多普通人一樣,有一顆柔軟又堅硬的心,看到很多雞湯時會刺疼那么一下,但是在離開家后,又是另一番把自己寫的東西都拋之腦后了。
明面里寫著這種煽情話,背后又干的是沒良心的勾當。
就算這樣,我也想那就多寫點,你們也多看一會兒吧,柔軟那么一會兒也好,給爸媽打個電話發個微信也好。他們啊,掛念孩子著,想要的真不多,聯系下就好。
真真是容易滿足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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